麻九龙本想阻止,她大足一蹬、转如旋风,已朝大门处飞去。
东陵子乍见田封厉现身,怕她金弓厉害,连忙下令再射毒水箭,毒水就像一篷篷黑色烟花喷洒开来。
田封厉身在空中不能挡避,群豪都为她捏一把冷汗,她却神态自若,精气饱足地哑声大嚷道:“无间什么时候也使这下三滥把式了!你们这些鼠辈还不够资格和我对箭!”
她气运金弓、弹拨金弦,在一圈圈晕散的金芒中,雄浑内力已分成数十道气箭,对准毒水箭激射而出。
剎那间,毒水箭一撞到她的气箭,即原路折回,不偏不倚地射中发箭之人,几个被拉来做挡箭垛子的人质也中了毒水,尽滚倒一地。
田封厉猛施一掌击向火炬柱,藉力又飞回天穹阁内,大足顺势一勾就将拱门踢关上。
这一来去,只眨眼瞬间,她一滴毒水都没沾到,见千闻生瑟瑟躲藏,口里直骂他没出息,心里却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冲动。
群豪见田太君大发神威,连声赞佩,但被困在厅堂内,又见中毒者惨呼哀嚎,心中都甚不安,君无言只得出剑了结中毒者的痛苦,又对屋顶上的伏军喝斥道:“我听闻有人暗通魔界,原来是你们!”
勾结魔界的谣言本是刑无任让玉冰华散播,为要收拾不肯归服者,好师出有名。
君无言不知实情,只是有所风闻,此时却误打误撞地让叛军背了黑锅。
古无叶的声音自屋脊传下:“君疯子,我们没有勾结魔界,你莫再血口污人,聪明人不吃眼前亏,你们若再轻举妄动,招呼的就是百来枝毒水箭了!”
群雄并不相信他们所言,都觉得他们必是勾结魔界才会生事,于是暗暗察看情势,想寻隙冒险突围。
但见窗边毒水箭头密密满布,就算众人一齐出手,也不能瞬间歼灭所有伏军,反而还会被毒液喷到、死得凄惨,一时都无对策。
也有人想这是无间内斗,实在事不关己,何苦白赔性命,不如先投降再说。
刑无任暗思:“风雨飘零?以莫非问之贪财,该是把毒水卖给他们,而非与其勾结。”
他脸上并无半点怒气,轻放下手中酒杯,只一压扶手沉声道:“说吧,你们要什么?”
孤焰在旁却看得清楚,那坚逾钢石的铁桦木扶手变得像软泥般,已无声无息地被捺出五个指印。邝无音在门外嚷道:“放老五出来!咱们得带他走!”
刑无任冷笑道:“你们若要那荒淫无耻之徒,就派人进来拿锁匙吧,顺道送沈堂主和萧坊主进来,一个奸逆换两个义友,划算得很!”
古无叶在屋顶大喊道:“这太便宜了,你还得把位子让给老五!”
刑无任面对无间弟子公然逼位,长身而起,沉叹道:“无叶,我绝非恋栈虚位、贪生怕死之人,但天下乃有德者居之、无德者失之。位子越高、承担越重,一个人倘若不明白自己的深浅,老是贪图不可攀的高位,就算一时坐得,也坐不长久,将来更会摔得粉身碎骨!”
厅中无间弟子想起玉冰华对付菊仙歌和慕花鼓两个弱女子的手段,都七嘴八舌附和:“不错!像他那种淫贼,大伙儿宁可一死,也不心服!咱们只追随岛主!”
刑无任冷声道:“得人者兴、失人者崩,刑某绝不可能拿无间千年的根基与苍生之福和你们作条件,你们不是要锁匙吗?派个有胆子的进来!”
东陵子、常月、段仞你眼望我眼,都拿不定主意,邝无音瞧着气闷,大声道:“我送人进去,你们若伤我一根寒毛,外面几十人就给老娘陪葬!”
说罢当即押了沈悲宸和萧翠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,她一进入内厅,见到数百对灼灼目光忿然相视,像恨不得吞了自己一般,也不禁怕了,硬逞一口气,大声道:“快快把锁匙丢来!”
突然间,窗外竟冒起数道白烟,屋外一阵惊惶大叫:“走水啦!走水啦!”
“逆贼要将咱们活活烧死!”
群豪见纸窗外白烟茫茫、黑影幢幢,显然周遭俱被包围,东陵子居然打算把大家闷烧在屋内。
群豪原本胜券在握,只因顾念人质反要平白送命,再按捺不住地飞快抓起桌巾,又扯下红彩带,想用来遮挡毒水箭冒险冲出。
众人为抢夺遮巾都拳脚相向,一时间,厅堂内杯盘鲜果哗喇喇地飞溅满地,混乱成团,好好的喜堂全变了样。
君无言见群豪自相内哄,金芒一闪,剑气震碎所有红布,同时生出一圈强大内力将众人隔开,他人虽清瘦,居中而立,刚毅的气势却是凛凛生威,喝斥道:“自己人,乱什么!”
那些人被他内力一逼,险些摔倒,想自己坏了他的喜堂,都又羞又怒,不好再作声。
同时间,刑无任远远掷去锁匙,邝无音探手接住后,一把推了沈、萧二人向前连滚几个葫芦,还被争相起哄的群豪踢了数脚,情状十分狼狈,邝无音则趁乱后掠、推门离去。
刑无任连忙自座位飞身跃过混乱的众人头顶,迎向昏软无力,滚跌脚边的沈、萧二人,歉声道:“刑某放纵下属至此,才让两位遭奸人暗算,是刑某胡涂不周,万望恕罪。”
当即伸手扶起沈悲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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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风小刀趁众人谈判时,悄悄绕一大圈至后方人质处,暗暗潜身灌木丛里,传音唤几名常脉弟子伺机反制,自己再出手相助,岂知他们竟都垂首摇头,不为所动。
他见叛军以毒水箭逼住天穹阁出口,暗忖:“原来毒水箭就是最后一计!人质都受毒箭逼迫,才不敢轻举妄动,我先解决箭手再说。”
这时屋后忽然飘来阵阵白烟,古无叶和屋顶箭手也觉得不妙,正思量该守该退,忽然全身瘫软、滚跌落地,昏迷不醒。
群豪本以为是叛军放火烧屋,却见变故又起,更生慌乱。
窗外却响起一串爽朗得意的笑声:“哈哈!使下作手段的家伙,这叫以毒攻毒,让你们尝尝我沉香宫的厉害!”
寒香默风度翩翩地从窗口闪窜进厅堂内,看着惊魂未定、狼狈乱窜的群豪,摇头叹道:“中州真需要本少侠主持大局!各位可怎么谢我?”
原来他一直袖手旁观,待见众人受困屋内,才绕到后方,着人以硫磺硝石烧着茅草,再加入“衾寒暖香”这令人昏睡的迷香顺风煽飘至屋顶,以制伏古无叶等人,并非真的起火。
占据门口的东陵子一方,还弄不清古无叶等人为何会滚落地面,忽听得背后嗖嗖风响,尚不及回身,几道冰寒似雪的刀气刮来,持毒箭的射手就被击昏在地,东陵子、段仞、常月也颓然瘫跌,抬头见是风小刀,不禁吓得六魂无主。
风小刀迅速制伏门外毒箭手,他本以为常脉弟子只是假意被擒,细究之下,才发现他们真被捆绑且被点了哑穴。
一名弟子刚解了穴,连珠炮道:“风师叔,大事不好,咱们都上当了!在你走后,沈悲宸三两下又将大伙儿都捆起,原来他假装中松骨散,是怕有内奸泄密,便和玉师兄合演一出戏给人瞧!”
“糟!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计!”
风小刀恍然明白“东无间、西千梵”齐名,以自己几乎察觉不出沈悲宸的气息,他修为实是高深莫测,又怎会轻易中毒!